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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马洋槐——行旅笔记连载 作者:王起明

 

    老家北山坡以及前面的几条岭,现在长满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洋槐树,村里人每每提到这些,总是很自豪地说,这漫山遍野长得全都是“老马洋槐”。


 


      老马是谁?他是“文化大革命”时期,在武安林业局工作的一位普通干部,村里人不知道也不问他名字叫什么,只知道他姓马就足够了。按照当时称呼惯例,凡工作队来村里下乡,无论男女老幼,村民一律会在其姓前面,冠一“老”字。所以,他的标准称呼就是“老马”。


       当别人都忙着“造反”、“打派仗”和“停产闹革命”时,他却埋头钻在这深山沟里,一门心思栽这些“老马洋槐”,并且一待就是好几年,最后,荒山秃岭上硬是栽出了这漫山遍野的“老马洋槐”。


      老马操外地口音。那时候,当地农民很少出门,所以谁也听不出他具体是哪里人。只知道他绝对不是“葱、醋、蒜”说不清的武安人,也肯定不是舌根生硬、脾气更倔相邻的涉县人。


       老马有文化,大概是个上级分来的大学生,或者是中专生之类吧。他平时少言寡语,但只要说起山和土来,头头是道。说起因地制宜造林来,也总是一套一套的。他和老乡说起话来没有官腔,总是深入浅出,实实在在。他从不讲让“受苦人”一头雾水的高深理论,也绝不拉东扯西的“拽文词”,所以大伙都愿意听,真能听得懂,还能用得上。


 

      淳朴厚道的山里人,好交往实实在在的人。大伙看他这位下乡“干部”一点儿也没有“干部架子”,虽然身体较瘦弱,干起活来,很舍得卖力气,说话办事,也没那么多的虚套套,都把他当成了“自己人”。所以乡亲们不管大人孩子平日见到他,都“老马”、“老马”叫得格外亲热,也很愿意听他“摆布”。

 

    以前的北坡,也曾是树木茂盛之处。我小时候,虽然没见过大树,但在这附近,曾见过几个磨盘大的树根。据说,抗日战争时期,这里树还很多,谁要卖树,只能“成片卖”,论坡卖,因为密不透风的树木里单棵树,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倒的,更别说从茂密的山林中拖运出去了。当年,驻扎在附近的八路军军服厂,在日本鬼子大扫荡时,就曾把好多军服和设备藏在山坡上一处很隐蔽的山洞里。日本鬼子虽然费尽心机,十几天在山上反复搜寻,硬是没找着。当时,有两位八路军战士到这里来侦查敌情,因在茂密的树林中迷失了方向,结果直接走到了日本鬼子的军用帐篷跟前,惨遭日寇杀害。若是像“文化大革命”时期,到处光秃秃的,不下雨渴死牛,一下雨,牛大小石头满坡走,山岩裸露,满目荒凉,啥物件能藏得住呢?


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 太行山,原本就石厚土薄,雨水稀少,环境恶劣,生态也极其脆弱。


      经过解放前后几次“运动”,加上“大炼钢铁”时期的无序砍伐,原来曾经茂密的人造林和次生林被砍伐殆尽。


      生态极其脆弱的状况下,这里原始植被,一旦被破坏,就很难再恢复起来。所以,别看现在村里坡场面积很大,有8000多亩,因水土流失十分严重,山岩裸露,沟壑纵横,植被稀少,就是稍平整的地方,也是荒草盖不住地皮,啥也不长。大片荒山,就这样长期荒着,人们只能看着干着急,就是派不上啥用场。

 

    针对当地实际情况,老马做统筹安排。先选择成本低,生长快,易管理的豆科洋槐做主打树种,用它当植物造林的冲锋陷阵的“排头兵”。


      把对环境要求不高的洋槐树,大面积栽种在虽然坚硬,但很容易风化的片麻岩上,利用它们,先营造出一片片小流域内的“小气候”,“小环境”。再利用这些洋槐,逐步改善山坡上的土壤和环境。等环境有了初步改善,生态得以恢复,再因地制宜,用经济林置换洋槐树。循序渐进,逐步提升。这种选择,现在看起来就比较科学,也很对路。

 

       几十年过后,昔日的秃山野岭,已满目苍翠,郁郁葱葱。满坡洋槐树,已经成林。


       站在高处望去,春日槐花如雪,香气四溢。秋天层林尽染,遍野金黄。多年的落叶,使林下土质日益肥沃,也为今后发展林下经济和利用杨槐树搞多种经营,创造了有利条件。


       茂密的洋槐林,极大地保持了水土。每年雨季,小雨,雨水不下山。大雨,下山无洪水。这里现在已经营造出一片空气清新湿润,环境极好的小气候。


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 村里人在规划着按照当初老马的设想,如何让这漫山遍野的“排头兵”再发挥作用,真正实现“靠山吃山”让青山永在,绿水长流。


      老马啊!这么多年过去了,可村里老老少少乡亲们还经常提起你,他们永远忘不了你,经常会夸这片“老马洋槐”。


      老马!现在,这些洋槐树都长大了,长壮了,你的身体还好吗!乡亲们都在等着、盼着你,希望你在洋槐飘香的春季回来看看,看看当年你指挥栽植的这片漫山遍野的洋槐林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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