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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风起兮树叶黄——行旅笔记连载 作者:王起明

 

    也不知自何时起,每当萧瑟秋风起,漫山树叶黄时,就会撩拨起我难以抑制的绵绵思乡情。


      1954年,我出生在老家,几岁就来到了城里。可以说,我这一生绝大多数的时间是生活在县城里。但内心深处,我好像从没把自己当城里人,总把自己划在几十里外那个小山村,定位为“山里人”。


      上小学时候,一年有“麦假、秋假、寒假,”三个假期。每逢假期,我就迫不及待地回老家“参加劳动”。


      老家和城里尽管只差几十公里,但山里山外的气温相差较大,割麦时间要晚半个月以上。所以,当时十几天的麦假,尽管回去次数很多,却从来没在老家真割过麦子。寒假生活,主要是忙着过年。天寒地冻,到地里平地扎堰那种重活,我没干过。而秋假就完全不一样了,那是最忙绿的时候。


      当难耐的暑热悄悄地溜走,秋风轻柔地刮起来的时候,山里人一年最繁忙的秋收季节就来到了。


      老家的秋天,不仅很忙,各种农活时间还会拖得很长,往往是该回城里上学了,大家还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着秋收收尾。


      秋天的大山里,极像一幅不停转换色调的巨幅风景画。庄稼在秋风催促下,一茬接一茬地成熟,漫山遍野的果树呈现出万紫千红,丰收的喜悦,不停地召唤着、督促着“受苦人”。 秋天是繁忙的,但秋收是快乐的。


      树上的活总是从打核桃开始。大人们爬到高高的核桃树上,挥动着手中长杆,奋力敲打浓密的树梢。成熟的核桃顿时像碧绿的雨点溅落下来,掉到草丛里,滚到山坡下。


      山里的孩子是树下“表演的”主角,他们用灵巧的小手,飞快捡起这些散落在各处的核桃,然后装到篓子或篮子里。


      裹着青皮的核桃,会散发出浓浓的香味。这些核桃被扛回家后,堆在一起,蒙上厚厚的青草,严严实实地捂住。


      成堆的核桃,等闲下来后,再“槌敲”着脱掉绿皮。再把脱掉绿皮的核桃,送到房上晾晒。


      梨树叶子由碧绿变成漂亮的火红色、金黄色。这些瑰丽的颜色在告诉人们,梨已经成熟了。那时候,村里的梨树品种很多。最大个的梨是“半斤酥”,名实相符,只是颜色稍偏青色,个大汁多。棠梨个虽小,可色泽艳丽,全是胭脂红和金黄色煞是好看,虽肉质有些粗,但比较甜。鸭梨则颜色偏淡,个中等,汁多味甜渣少。还有好多好多说不出品种的梨。


      老式梨树树身很高大。成熟的梨,用带有抓钩的长杆直接钩下来。因为多,又是用钩勾,所以摔伤、摔坏的不在少数。


      因为交通不便,数量巨大的梨根本无法出售。而这些糖分高水分足的梨还很“娇贵”,很不好保存。所以只有那些品质、形状特别好的梨,才被人们当 “水果”来享用。也有一些梨,被煮在饭锅里,成为妇女和孩子们早晚的 “干粮”。许多品质一般的梨,往往被孩子们从树下一筐一筐直接送到了猪食槽里。


      我们家有一棵树结的梨个大色正味甜,大人们会把它藏在谷仓里精心保存,在我回城里上学时往往还能带上几个。


      梨没收完,栗子就上场了。被一层尖刺蓬包裹的栗子收起来很麻烦。大人们在树上挥起长长的枣木竿直接打下来。孩子们在树下,冒着扎手的危险捡起来,一遭遭送回家。刚收回家的栗子,也得要用青草蒙起来,捂几天后,再褪去外层像刺猬一样的厚皮,才会露出紫褐色油光闪亮的的栗子果实。


      霜降一过,寒风把火红的柿树叶飞飞扬扬地吹向空中。人们突然发现,原来没注意到的柿子,现在一树树火红火红,像一个个小红灯笼,炫耀般地挂满了黝黑的枝头。


     “物以稀少为贵”。我们村里柿树特别多,柿子自然就彻底失去了“为贵”的资格。


      收柿子,是个很累人的活。满树的柿子,全要用长杆抓钩来钩。大人们为了加快速度,往往是几颗柿子连着小枝一起钩断,让柿子直接跌落在草地上。绝不会像有些地方,因为怕摔坏柿子,还要专门误几个人,在树下用布单去接。


      那些较硬的柿子,当晚就被用刀旋成顶上留有一小块皮的柿钮准备冬天出售。稍软一些,则一刀两半,上房晒成柿块留着自己吃。那些很软难拿的柿子,直接装到桶里,或卖到几里外的醋房做原料,或干脆拿去喂猪,或者干脆留在地上不管了。


      那时候,除了加工要卖的柿子,其余的还是运回家堆在房上晒软。收谷子时,在场上和着那些“悠糠”团成团。待晒干后,再用火炕烘烤。冬闲时,用碾子加工成“甜炒面”。


      以前说“糠菜半年粮”中的糠,实际就是那种被称为“悠糠”的粗糠,而紧贴小米外皮上的那层糠,我们老家则叫作细糠,那是可以做糠窝头,直接能吃的“好东西”。小时候,老家小楼上就堆放着不知存放了多少年足有上千斤柿子做得甜炒面,那些硬似钢、甜如蜜、吃到嘴里像沙粒的甜炒面,在三年“低指标”的艰难岁月真救了急,使我们全家顺利度过了至今不能忘怀的大灾荒年。


      老家收秋,地里的活好像都是从刨红薯开始的。那时老家秋季的雨水特别多。不知什么原因,山药蛋一直可以吃到第二年,新旧几乎能接起来,可与它品质差不多的红薯,却根本没法储藏。


      刨下来的红薯,不到一个星期就开始发黑发霉烂掉了。所以,本来栽种数量很少的红薯,一旦长成比大拇指稍粗些,大家就开始陆陆续续地刨、陆陆续续地吃。等到真正该刨收时,这些红薯也就基本上吃光刨尽了。


      为数不多的经济作物是线麻。大家先把早熟的花麻拔下来,送到河边那一长串麻坑去沤,然后摆放在山坡上晾晒。再往后是收籽麻,也是这套程序。沤麻是技术活,责任心一定要强,时间要绝对卡好。人们常说“贪了一杯茶,坏了一池麻”,就是说麻该出池时必须立即出,决不能拖延。


      那时麻有上交任务,供销社经常把收购价压得很低。就是那些麻籽,也定有“任务”。“受苦人”拼死拼活地忙活了半年,受罪不少,最终也很难落下仨瓜俩枣。


      整个秋天,就在摘豆角、割谷子、收玉米、种小麦、刨蔓菁、收萝卜、收白菜和收树上的果实交叉进行,紧紧张张,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。


      当终于场光地净,交完征购,直到闲地犁完,大雪封山,这些“山里人”才终于可以直直累弯了的腰,长长的秋天才算基本过完。


      我回到老家,因年龄小一般是给全家做饭。白天,有时候会去山上割草、拾柴。早起,去小河边拎水冲白菜心,则是坚持了多年的任务。


      独自一人,在空旷的山坡上,不紧不慢地割草,充分享受徐徐刮来的扑面清风,呼吸飘荡在山间饱含野草清香的空气。或者,听着小鸟急促的鸣叫,眯着眼,静静地躺在茂密的草丛中。透过草叶的空隙,感受柔柔阳光轻轻抚摸,看湛蓝湛蓝的天空和片片白云。把心灵轻撒在无垠的空间里,只留下似乎感觉不到的“我”来作伴。现在回忆起来,真是天下第一享受。


      树叶落了,野草黄了,小河水变清澈了,风也开始变得不再柔和,紧张的秋收已经进入尾声时,我就该返城里上学了。


      回城里后前几天是思念老家最强烈的时候。尤其刚是从紧张的劳动中突然松弛下来,一下子成了个无所事事的大“闲人”, 往往让你手脚无措。放学回家,经常不由自主地“转圈圈”,颇有些不适应。


      参加工作之后,没有了“三个假期”,也就没了回老家的固定时间。


      小时候放假回家的习惯,一直顽固地保留到现在。像南来北往的大雁一样,每到秋天,就有一种极强烈的回家冲动,就不可遏制地想念距离并不遥远的老家。


      秋天长长夜里似睡非睡之间,总是会回想童年的时光。想着每家每户房上那金黄色、火红色、栗褐色、雪白色色调的转换;想着山上淡淡的苦蒿味,想着穿过草丛的斑驳阳光,想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和淡淡的白云。此刻,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光,心里总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回家冲动。


      现在的“庄户主”没有谁再自称为“受苦人”。在家种地,较之于出外打工,确实也不再是一种“受苦”。几十年的改革开放,使农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随着耕作方式转变,农用工具普及,劳动强度亦与当年根本“不可同日而语”了。


      现在,不仅没有供销社你“下任务”、“派征购”,就是集体“三提六统”、 纳了数千年的“皇粮”,也全取消了。自“包产到户”后,农村再没有了催你下地的钟声。繁忙的秋收已经成为了对过去长长的记忆。


       秋风起兮树叶黄,思绪绵绵忆故乡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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